“竞争情报”在概念创设之初主要着眼于企业战略，如Michael E. Porter将其定义为“通过收集和分析竞争对手及市场的信息，帮助公司制定战略决策的一种系统化过程”（Competitive Strategy，1980年），由此在商业领域产生了“品牌整体影响力（Total Branding Impact）”“市场影响力（market impact）”等说法。近年来，随着地缘政治、大国博弈愈演愈烈，各个国家在世界舞台上越来越扮演着类似企业互相竞争的角色，国家竞争也被纳入竞争情报的研究视野，“影响力竞争”的概念也逐渐兴起。

细究国家层面的影响力竞争，其实古来有之。例如郑和下西洋就是就明朝政府通过文化交流、经济合作等方式来影响沿途各国的影响力外交事件。这一系列大规模海上远征活动不仅展示了中国的军事实力和经济实力（耀兵异域），而且让郑和带领大量使节团与沿途各国建立了广泛的外交联系，传播了中国的文化和价值观，通过多方位互动来增强中国在东南亚及印度洋地区的影响力，这些影响力至今仍难以磨灭。

进入21世纪，现代国家在制定外交战略时也需要融入情报思维，将政府与民间力量协调配合，通过各种手段（如外交、经济、技术、文化等）争夺在全球或区域事务中的话语权和影响力。而竞争情报从业者也需要对日渐凸出的“影响力竞争”报以关注，尝试以情报思维与工具助力决策者在不确定的环境中明智地采取行动。法国是将情报工作与国家形象宣传工作紧密融合的一个典型，该国从20世纪60年代前后就有意识地利用影响力外交实施情报战略，稳固法国的形象政策，以在国家竞争中维持有利地位。

01

法国的影响力外交：从统治到软实力的转变

法国是一个具备军事国防体系的国家，在冷战时期保持了大国地位。但自柏林墙倒塌以来，法国在国际竞争中的形象和影响力受到了挑战。英语的普及、经济危机的冲击以及军事力量的相对弱化，都使得法国难以再像过去那样发挥统治性影响。

为应对这一局面，法国开始转向更加灵活的“影响力外交”策略。这种策略不再单纯依赖于军事力量或经济优势，而是更多地利用文化软实力，并积极吸纳民间力量参与。政府和民间组织密切配合，发挥各自优势，共同推动法国在国际舞台上的影响力。

法国政府在1995—2005年间建立了“经济情报（Intelligence économique）”概念，强调利用信息工具和方法来影响他国。这种进攻性的经济情报战略，逐步融入了法国的国家机器，特别是在外交层面。

与美国等国相比，法国的影响力手段更加多元化。除了外交和军事力量，法国还充分发挥媒体、企业和非政府组织的作用。在欧盟内部，法国扮演着重要的政治引导角色；在经济领域，法国的尖端科技、农产品加工和奢侈品等行业在国际上占据重要地位；在人道主义领域，法国的非政府组织在紧急救援和发展援助中拥有丰富经验。此外，基于共同价值观而形成的横向社交网络，也为法国的影响力作出了贡献。

总的来说，法国正在从过去的“统治”转向更加灵活的“影响力”策略，利用各种软实力手段来维护和提升其国际地位。这种转变体现了国家形象战略的演变趋势，即从单一的军事力量或经济优势，向多元化的文化软实力和民间力量并重的方向发展。

02

从情报角度审视影响力外交

法国在影响力外交中的做法由于充分融入了情报的思路，而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使法国成为在资源和经济情报文化方面能与美国一争高下的国家。法国的案例有以下特点：

首先，多元化的信息收集渠道。建立广泛的外交网络和合作关系，利用多种渠道（如政府、非政府组织、文化机构等）进行信息收集，确保信息来源的多样性和全面性；注重利用社交网络进行情报收集和分析；在国际组织中发挥作用，利用文化传播作为情报收集和影响力扩展的工具，通过合作获取情报并影响全球议程。

其次，系统化的情报分析和战略沟通。通过专门机构进行系统化的信息分析，确保情报能够为决策提供有效支持；在经济情报和其他领域提供专业培训，强调人才培养在提升竞争情报能力中的重要性；通过战略沟通塑造和维护国家形象，因为情报工作不仅仅是信息收集，还包括信息的传播和影响。

最后，重视危机管理与舆情监测。例如法国在2008年成立了危机管理管理中心（Centre de crise），强化对突发事件的监控和响应能力，及时应对和处理危机信息。强调媒体监测和舆情分析的重要性，以了解公众情绪和舆论动态，为决策提供参考。

03

影响力外交中的情报启示

法国的影响力外交运用了诸多竞争情报的思维和方法，其成功经验也可为竞争情报从业者提供宝贵的启示。这些启示不仅适用于国家层面的竞争情报实践，还能为企业在信息收集、分析和决策过程中提供指导，帮助它们实施具有深远影响的情报战略。

? 情报的核心作用

无论是国家还是企业，情报在影响力竞争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情报的收集、分析和应用是洞察对手意图、制定有效策略的基础。正如法国通过建立经济情报概念，强化了其外交工具的影响力，竞争情报从业者也应重视情报在战略决策中的核心作用。

? 多元化的信息收集

多元化的信息收集是构建竞争情报体系的前提。这不仅包括公开信息的搜集，也涵盖了通过合法渠道获取的敏感信息。社交网络、媒体监听、开源情报等现代信息收集手段，为情报工作提供了新的视角和工具。

? 对信息进行深度分析与应用

情报的价值在于其能够为决策提供支持。因此，对收集到的信息进行深度分析，挖掘其背后的深层次含义，是提升情报工作质量的关键。同时，将情报分析结果有效转化为实际行动，是实现影响力竞争目标的重要环节。

? 战略沟通与形象塑造

在信息时代，战略沟通和形象塑造对于构建和维护一个国家或组织的“软实力”至关重要。通过有效的沟通策略，国家可以在国际舞台上塑造积极的国家形象，企业可以树立良好的声誉和品牌形象，增强公众的认同感和信任度。

? 危机管理与情报预警

危机管理是情报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通过建立有效的情报预警机制，可以对潜在的危机进行预测和准备，从而在危机发生时迅速有效地应对。

? 法律合规与道德约束

在进行情报活动时，必须严格遵守相关法律法规和道德准则。合法合规的情报活动是维护国家和企业声誉、避免法律风险的基础。

? 持续的人才培养与技术革新

情报工作需要专业知识和技能。因此，持续的人才培养和技术革新对于提升情报工作的整体水平至关重要。

在全球化和信息化的今天，影响力已成为国家和企业竞争的新战场；无论是国家还是企业，情报工作都是实现有效竞争的关键。通过多元化的信息收集、深度分析、战略沟通、危机管理和遵守法律法规，可以提升在复杂多变的环境中的竞争力。通过这些策略和实践，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影响力的本质，更有效地在大国博弈和市场竞争中运用影响力，实现战略目标。

参考文献：

[1] zzz0130. Information又一“案”[EB/OL].[2024-10-09].https://mp.weixin.qq.com/s/y27Z-6xxxsU3jYLH0UW19g.

[2] 达朗蒂埃.影响力外交的政府和民间方式：国家竞争中法国形象政策案例[M]//.缪其浩, 编. 国家的经济技术情报:中国和法国的实践和比较.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11: 106-116.

[3] 洪农. 中美竞争扩展至国际组织，两国如何争夺全球影响力？[EB/OL].[2024-10-09].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2925384.

作者：金旸、张左之